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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冬的夜晚寂静无声，耳边只有溪水流过的潺潺声。

镜月想开口，可没等他回答，宋凌已先他一步出声。

“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

宋凌说，“现在的你对我来说，和其他人并没有区别。”

因为她找到新的可以让她依靠的人，虽然那个人可能已经不在。

镜月轻轻笑了声，不知道笑别人，还是笑自己。

半晌，他伸出手，嗓音沙哑且温柔地问：“都是我的错，所以，如果我提出帮你剔除小无情道，你愿意答应我吗？”

宋凌静静注视他，片刻后摇了摇头，“谢谢你，镜月，但不必了，已经没有必要了。”她曾动过毁去小无情道念头，想和陆巡在一起，但那不过水月镜花。对现在的她而言，小无情道终究是增益大于损伤，更何况……

“你没有错，刚才我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我在宣泄。没有人有责任完全让我依靠，我只是将自己心中完美伴侣幻影强行加到你身上。镜月……”宋凌叫他的名字，“我一直很清楚，你对我的情谊，其实远胜于我对你，可我还是不甘心，一直在心里控诉你，甚至说到你面前，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？我简直错到离谱。”

“我从来不觉得你可笑，更不觉得你有错。”镜月道。

她知道，所以她曾为他沉沦。

她的时间仿佛停在一百多年前，曾经冰封的心因镜月而向前，随后又止住。但这不是镜月的错，而是她的错。

她敛眸，静默不语，镜月也沉默不语，眸光沉沉凝望着她，时间一点一滴在他们之间流逝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宋凌起身，规矩行礼：“多谢你今日的开解，我清雨峰还有事……”

“宋凌。”镜月打断她的话，“你也开始用对别人的方式糊弄我吗？”

宋凌哑然，这确实是她最常用的借口，连她自己都没察觉。

镜月也起身，他身形颀长，背对着月，足以将宋凌照在阴影里。

“如果我说，当初我另有考量，现在我变了，我想和你在一起，你会同意吗？”

宋凌目光游移，半晌，“抱歉。”

镜月又轻轻笑出声，“从我的抱歉，到你的抱歉，也算一个轮回。”

“宋凌，”他微微一笑，再次垂眸看她，“如果我的拒绝伤害你，请你全发泄在我身上，而不要因为我一次的举动全盘对我否定，可以吗？”

她太会因为一个人一次的错误行举就将那人打进十八重地狱，从心底彻底否认那人。一次错误，永不翻身。连他也不曾幸免。

他至今无法回忆起，当年她跟他告白，他慌乱拒绝，等整理好心思，再相见，就发现她不仅修行小无情道，还婚期已定。她眉眼冷淡，不抬眼看他，说。

我要结契了，你以后，还是少出现在我面前。

“我没有否定你。”宋凌的眼睛移到他脸上，她明明承认他对她的好。

沉疴痼疾，实在难解。

“你笑什么？”宋凌发现他在笑。

“笑我自己。”

宋凌皱眉，没一会再次提出离开，这次镜月没有拒绝。

看着她的背影，镜月不知道该笑自己活该还是笑自己时运不济。

为了履行曾经的约定，哪怕得以飞升回原来世界也选择留下，为了长久留在这世界，每隔千年就将自己封印，一切从头开启。

宋凌曾问他胸口的三瓣莲是不是佛子转世的标记，其实不是。

那三瓣莲是他对自己的封印，他已修无可修，体内灵力多得都快要爆炸，只能自己对自己设限，让修为随着记忆增长而增长。

第一瓣莲被填满时，他忆起自己仙主的身份，他怜惜他曾朝夕相处的女孩，却也知道他们之间并无可能；第二瓣莲被填满时，他忆起他和她的过往，她因他遭受灭顶之灾，他许诺会回去找她，但寻找千年都未发现她的踪迹……

他忆起几千年前，他重伤坠落在这个世界，宋凌的家人收养了他。他是哥哥，宋凌是妹妹，灾难发生时，宋凌的母亲执剑拦住强敌，对他说：

跑，舍弃宋凌直接跑，他们是为宋凌而来，不是为你。

事后他时常回想，如果当时宋母说的是让他保护宋凌，或许当时重伤失忆的他对宋凌就没那么多感情。可她让他跑。所以他坚定不移地抱着宋凌到处跑，遇到危险想的也是自己将敌人引开。

可敌人引开，宋凌也不见了。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冰洞发誓一定要报仇，要血洗修真界。

他做到了，当时追杀宋家的修士所剩无几，活着的修士不敢露面，整个修真界都由他挑选出的凡人继承，他们奉他为仙主。

可那又如何，宋凌还是不见了。哪怕他在北域建起仙宫，他也找不到她。

一年又一年，他执拗地留在这个世界，只为寻找到宋凌踪迹，哪怕是尸体也好。

没想到，再相逢，便是她对他的告白。

他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，她的灾难都是他带来，他不配。

胸口的三瓣莲又在蔓延，等第三瓣莲花被填满时，他在上界的记忆将会回归。镜月从未让第三瓣莲花被彻底填满，因为他怕会因上界的记忆放弃这个世界留恋的人。

宋凌出现，魔气出世，或许，这一切的发生都在预兆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世。

以后，不会有封印和轮回。